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闪光的生命


2003-01-23 13:43:52 来源:信德报(第175期)

    这是发生在15年前的一件事,那时我才12岁。
    暑假快到了,父亲又照样念叨开了:“不知今年暑假会不会有修士来咱们柿子沟教孩子们要理。”对暑假的要理学习,我们这群柿子沟的孩子并不抱什么希望,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给我们教要理和唱经了。
    暑假的第三天,我正在睡午觉,突然被父亲叫醒:“快起来,教要理的修士来了!”我简直不敢相信,但还是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屋去。果然,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儿修士已经被一群孩子围住了。大家高兴极了,一个劲儿地叫着:“修士叔,修士叔……”修士衣着整洁,满面笑容,不停地说:“小朋友们好!”一听他的口音,就知道他是城里人,于是我们笑个不停。他一再强调不要叫他叔叔,叫他哥哥就可以了,这使我们笑得更欢了。不到一下午时间,我们已经与他无话不谈了。
    由于父亲和我的一致要求,修士就住在我们家,并在我家的大院里教要理和唱经。
    这位修士真有办法,给我们讲故事,做游戏,读圣经;还教我们做祈祷,学经文,唱圣歌,样样在行。他根据我们每个人不同的程度,给予适当的教育。他和蔼可亲,平易近人,说话风趣幽默,我们整天都不肯离开他。他常教导我们要团结友爱,互相忍让,彼此关怀,要有礼貌和爱心,常常热心恭敬天主,孝爱父母,我们跟他学到了很多知识。
   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了。我家里突然来了一位陌生人,说是给修士捎封信。从来人的脸色和修士突变的表情我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。那天晚上,父亲、修士和那陌生人谈话直到半夜。我心里颇感不安,真怕修士被那个陌生人叫走。那个晚上,我没有睡好觉!
    第二天一大早,陌生人正在帮修士收拾东西。我一看急了,连忙跑去告诉了伙伴们。不一会儿,一大群孩子和我一起拥进了修士的屋子,叽叽喳喳地叫开了:“修士哥,别走!修士哥,别走!”这简直就是一声声哀求。修士笑着回答:“不走,不走,谁说我要走啦?”“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,还说不走?”我们又调皮地嚷开了。这时父亲来了,把我们全都轰了出去,并且宣布:“修士有点事,今天不教要理了,休假一天。”父亲是我们柿子沟的老会长,他说出话来别人没的说。可是我们仍然不肯离去,不时地趴在窗台上向屋里张望。我发现修士向陌生人和父亲解释着什么,并重新从已经整理好的包里取出了自己的东西。我看得出,修士舍不得离开我们,我暗自高兴。
    修士果然留下了,仍旧教我们学要理,唱圣歌。父亲送走了那位陌生人,回来时带着两袋奶粉和几样我家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吃的好菜,说是特意为修士买的。于是我们悬着的心才放下了。可是从父亲的眼神中,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。几天后,我在修士的床头偶然发现了几个药瓶,这时我才明白:修士病了。然而以后的日子里,我们并未注意到修士眼中时而流露出的伤感的眼神。修士仍旧显得精神抖擞、快快乐乐,仍旧尽心尽力地与我们一起祈祷、学习、玩耍,只是有时颇显累态。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们,很快就忘记了修士的病,只是时常发现修士独自祈祷到深夜!
    40多天的暑假眨眼间度过,修士要回城里去了,我们一直把他送到山口的公路边,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上了汽车,消失在公路的尽头,我们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。天黑了,我们才回去。真没想到,那次送行竟成了永别!
    开学后不到一个月,噩耗传来:修士因“白血病”去世了!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,全都痛哭起来,好像全世界的欢乐一下子都消失了。我们的哭声使大人们的泪水也在眼眶里直打转。父亲红着眼睛给我们说明了真相:“那位修士身体本来就很差,来堂口教要理前做了检查,化验结果还没出来时,暑假就开始了。他毅然来到我们这里,要充分利用整个暑假来教孩子们经言要理。当主教派人送来诊断为‘血癌后期’的化验单并要他立刻回去疗养时,他拒绝了。”父亲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水接着说道:“唉,我虽然一直希望有修士来咱们柿子沟教要理,但我更心疼修士的身体,我也要求他快点回去治疗,可他还是拒绝了。他说他明白,血癌是治不好的,既然自己已不久于人世了,那么他就要充分发挥自己最后有限的生命,于是他决定把自己的最后生命奉献给孩子们,说什么也要教到暑假结束。我作为会长,所能做的,就是时常买点好菜给他加点营养;买点药物,给他减轻点痛苦!唉,可真没想到,他的生命就如医生所料,果真只剩下两个月!可这最后的两个月里,就有40天给了咱柿子沟的孩子们哪!……”
    我们哭得更厉害了,满山沟都能听见我们的哭声!那一天,天出奇的阴冷,狂风怒吼,我们一群孩子硬是不吃不喝,用刚学会的玫瑰经,不停地为修士祈祷着……
    7年后,我和我们村的其他三个孩子一起入了修院。(陕西/范乐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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